郭进东十分赞同林文松的谨慎,却仍对自家的情报网颇为自负,“昨晚,海晏公主从宫里回府后就突然病倒。她府上的人连夜奔走,满城寻医,动静不小。”
林文松垂眸摩挲茶盏,声音低沉,“刻意闹出的动静,往往都是做给外人看的。”
“这岂是作伪?”郭进东眉峰一挑,“他们府中缺人手,出来奔走的是邱大人的妹妹。先寻申院使未果,后来申夫人亲自去请安国夫人。”他屈指数道,“连康医正夫妇都被惊动,折腾整宿,做戏何须废这般周章?”
见郭进东声调渐高,林文松抬手示意,“郭兄误会了,非是疑你消息不准。只是此女狡黠异常,多一分小心总无大错。”
“文松兄所言极是。”秦宏昌见二人针锋相对,忙打圆场,适时插话,将茶壶往二人中间推了推,“大家都是为了大局着想,不过此次郭三公子是立了首功。”
他这话一出,郭进东眉宇间难掩得色。
其口中的“郭三公子”,正是他第三子郭有铮,素有“苏北小剑神”之称。
此次正是这位少家主亲自带队,不仅成功掳走了唐楚君,更让龙江在他手上吃了大亏。
“犬子不过是侥幸得手。”郭进东故作谦逊地摆摆手,“真要论起来,还是林夫人的主意高明,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。”
在座众人纷纷点头称赞。
林文松那位正室夫人余氏,可绝非寻常后宅妇人。此女出身广南余氏嫡支,自幼便被当作谋士精心培养。
她精妙的琴棋书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象,真正学的是纵横之术与诛心之法。
此番“挟唐楚君以裂天家”的毒计,便是她亲手所布。后启动六神庙自毁机关诛杀唐楚君,也是她的主意。
此计不止彻底斩断皇帝父子之间最后的血脉情分,更要借唐楚君之死,在海晏公主心头种下永世难消的怨毒。
一箭三雕,既毁天家亲情,又绝君臣之义,更让皇帝与海晏公主之间再无转圜余地。
室内烛火摇曳,将几人神色切割得晦暗不明。
时安夏深夜带着病容从坍塌的六神庙回来,就入了和国公府,在夏时院住下。
侍候的人,只留了东蓠。
她不想说话。
所有人都得避走三分。
魏采菱叮嘱婆子仆妇们,“不要去‘夏时院’打扰公主。她心情不好……”说着就红了眼眶。
时云起也是一回府就进了主院,关了门,不让人进去侍候。连他夫人也是几次站在门口唉声叹气徘徊,黯然神伤。
下人们都在猜,是否和国公府发生了什么大事。但主子不说,也没人知道实情,只知公主回了夏时院后就再没出来。
接下来几日,每餐膳食都由桂嫂领着人亲自送到夏时院门口,再由东蓠愁眉苦脸接了送进去。
厨娘偶尔打听,“膳食可合公主胃口?”
东蓠答,“不知,公主吃得不多,都被我吃掉了。”又叮嘱,“多做些花样来,我哄着公主多吃点吧。”
厨娘应是,每日想尽办法做各式各样吃食送过去。
东蓠接了,却蔫蔫的,说公主没胃口。如此,公主茶饭不思的传闻就此传了出去。
四大世家各自猜测,都在打听唐楚君的死讯。但闻礼部仍继续筹备太上皇的成亲事宜,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“他们想捂住唐楚君的死讯。”
“又怎捂得住?成亲的时候不就露馅了?”